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皮肤病学部 Aigner 等在 Arch Dermatology 杂志上报道了一例罕见病例，描述了一例 9 岁男孩被普通章鱼咬伤前臂，因栖稻假单胞菌（Pseudomonas oryzihabitans）感染形成经久不愈的慢性皮肤溃疡病变。
该例病例警示我们在治疗由海洋动物引起的皮肤损伤时，应提高对细菌感染的警惕。现将主要内容介绍如下。
普通章鱼知道多少
普通章鱼是头足纲、八腕目的一种海洋动物，这一纲还包括鱿鱼和乌贼。章鱼一词源于希腊语 oktapous，意思是 「 八只脚 」。普通章鱼是一种常见的海洋生物，可见于包括地中海在内的全世界几乎所有热带和亚热带水域。
普通章鱼属于软体动物，躯体由 1 个巨大的头、4 对触手和 2 排吸盘组成。触手沿着整个躯体对称分布，使章鱼能够在水中极为灵活而快速地移动，触手中心存在齿舌和一个非常小的喙。
章鱼是一种聪明安静的独居海洋动物，如果感受到威胁，会喷射以黑色墨汁来遮挡攻击者的视线，从而为游离逃走赢得时间。此外，其墨汁中还含有一种物质，会减弱攻击者的嗅觉，进一步阻碍其他生物的追捕。
章鱼能随周围环境通过在姿势、纹理和颜色上进行伪装调整，表现很好的拟态进行隐藏。多数章鱼体长约 60 cm，而目前已知最大的章鱼北太平洋巨型章鱼（Enteroctopus dofleini）直径可达 7 米。
大多数由海洋动物引起的损伤是无害的，但也存在多种海洋动物会造成严重的伤害，甚至死亡。由头足纲造成的咬伤非常罕见，现有单发病例报道关于章鱼咬伤导致皮肤溃疡，因毒液螫入引起的严重全身反应，或富含巨细胞的肉芽肿性皮炎/脂膜炎。
正常人伤口通常在几天内愈合。本例是首次报道的一例因普通章鱼咬伤导致的慢性皮肤溃疡病例，患者伤口数月未愈合，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感染了栖稻假单胞菌所致。
病例摘要
2010 年 8 月，一名 9 岁的白人男孩在克罗地亚亚得里亚海进行浮潜和捕鱼。他的叔叔是一名技术精湛的渔民，长年生活在克罗地亚，熟知该地区的海洋生物。某天，男孩的叔叔在海里游泳，一只章鱼坐在他的肩膀上。男孩非常兴奋，伸手抓住了章鱼（图 1）。
图 1 图示患者抓住一只普通章鱼，该图恰巧是描述咬伤发生时抓拍的照片
据推测，章鱼因感受到威胁喷墨逃走，并用喙咬伤男孩的右前臂。伤口出血不多，男孩不痛、不痒，未恶心、呕吐，也没有出现全身反应，因而未就医。两天后，伤口处形成樱桃大小的红斑，中央有一个出血性结节。男孩叔叔辨认出始作俑者是那只长约 30 cm 的普通章鱼。
2010 年 9 月，男孩右前臂伤口仍未愈合，呈现为樱桃大小、中央黑色坏死的溃疡区，外周伴有鲜红色的红斑（图 2）。男孩未感到疼痛，手臂也没有肿胀或增粗，但溃疡没有愈合的趋势。化验示血细胞计数正常，肝酶等血清检测未见异常。
图 2 本病例报道的 9 岁男孩，图示被普通章鱼咬伤后形成的经久不愈的皮肤溃疡
予以患者预防性破伤风治疗，皮损局部使用倍他米松、夫西地酸和瑞他莫林治疗。随后一周内，红斑轻微消退，但中央黑色病灶仍然存在，提示仍存其他问题。
患者平素健康状况良好，无其他病史或免疫抑制史，无长期用药史。个人史及家族史无特殊。8 周后，医生决定切除病灶。
伤口分泌物涂片显微镜检查没有发现异常，但细菌培养发现栖稻假单胞菌阳性。栖稻假单胞菌是一种革兰染色阴性、需氧或兼性厌氧的细菌。细菌培养药敏结果显示，该菌对氨曲南耐药，对哌拉西林、头孢吡肟、环丙沙星、妥布霉素、阿米卡星、亚胺培南和头孢他啶敏感。
组织病理显微镜检查显示，上部结缔组织层存在局限性溃疡和广泛坏死（图 3）。毗邻结缔组织和皮下组织呈现富集外周血管的间质淋巴组织炎性反应，伴有大量嗜酸性粒细胞浸润。皮下组织可见多个多核细胞，胞浆呈泡沫状。
病灶切除后 2 周，伤口愈合，无任何并发症或感染迹象，无需进一步全身抗生素治疗。在患者最近一次随访时，即组织切除后 4 个月，伤口完全愈合。
图 3 组织学标本显示表皮和上部结缔组织层形成广泛坏死（苏木精-伊红染色，放大倍数 10×）
病例学习
本例患者伤口经久不愈是因栖稻假单胞菌感染所致。虽然头足纲动物的咬伤很少见，但自 20 世纪 60 年代早期，就有章鱼咬伤的病例报道。
1998 年，Burnett 就章鱼咬伤造成人身伤害的病例进行了报道。多数章鱼只引起红肿等轻微的反应，但蓝环章鱼（Hapalochlaena maculosa）咬伤会导致严重的全身反应甚至死亡。蓝环章鱼的唾液中含有一种神经肌肉毒素，可以通过强有力的喙释放出来，几分钟内就会引起呼吸暂停，其他症状包括呕吐、肌肉无力、言语困难、视觉障碍、低血压和心动过缓。目前已知唯一能在这种毒素作用下存活下来的动物是章鱼本身，但并非每咬一口都会导致中毒。
2002 年，Taylor 等报道了澳大利亚海洋动物造成伤害的病例，受害者主要为与水母接触后受伤。章鱼等头足类动物造成的咬伤非常罕见，多数为其他海洋动物的刺、棘和倒刺引发的伤害事件。
Misago 等报道了一例章鱼咬伤后出现富含巨细胞的肉芽肿性皮炎/脂膜炎病例。患者伤口呈现无环肉芽肿样病变，肢体上出现很多小丘疹，这是对咬伤的延迟性反应。这类浅表性肉芽肿损伤还可见于遭遇珊瑚创伤后。
2008 年，Campanelli 等报道了一例章鱼咬伤后出现的皮肤溃疡病例，患者伤口感染了一种厌氧的革兰阴性细菌溶藻弧菌（Vibrio alginolyticus）。既往认为溶藻弧菌没有致病性，但该例患者在遭遇章鱼咬伤后因这种细菌感染引发伤口愈合缺陷。溶藻弧菌是海洋动物造成的创伤中常见的一种细菌感染，该病例提示，需要警惕海洋动物创伤引发的这种感染。
本例患者伤口取样培养证实感染了栖稻假单胞菌。假单胞菌属为革兰染色阴性的需氧菌，很多种假单胞菌具有荧光色素特征，并且经常表现出对消毒剂和抗生素的耐药性。栖稻假单胞菌对于人类和各种温血动物而言属于一种腐生菌，可能具有致病性。该菌可自水稻及临床样本中分离出来，还能见于海洋生物。
近年来，栖稻假单胞菌被称为医源性病原体；1994 年，有关于该菌引起社区获得性软组织感染的报道。栖稻假单胞菌感染性疾病比较罕见，多见于免疫功能低下患者以及导管感染、腹膜透析患者、菌血症甚至败血症的病例。体内异物、既往手术创伤史患者易受栖稻假单胞菌感染。
本例患者遭遇海洋动物损伤后创口经久不愈的元凶即为栖稻假单胞菌感染，伤口感染导致患者出现严重溃疡和广泛坏死。海洋动物可能是这种细菌的潜在宿主。因此，在海洋环境中发生的每一个伤口都可能被感染，通过本例病例报道，提示应警惕海洋动物造成的皮肤创伤引发的感染，必要时应及时清创和给予抗生素治疗。